2021年12月16日,一年一度的“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结果揭晓,
海南儋州恒大海花岛建筑群
以排名第一当选。
海南儋州恒大海花岛建筑群(图源:建筑畅言网)
资料显示,海花岛号称
“世界最大的人工岛”
,由三个独立的离岸式岛屿组成,规划填海面积约8平方千米,从天空俯瞰,就像是盛开在海中的三朵花。项目总投资高达1600亿,规划有国际会议会展中心、博物馆群、童话世界、水上乐园、海洋世界、国际购物中心、现代酒店群、五国温泉城、华夏影视基地等
28大业态
,由
600多名世界顶级建筑设计大师操刀
设计。
海南儋州恒大海花岛建筑群(图源:建筑畅言网)
海花岛建筑群荣登丑陋建筑榜首的理由为:资本任性妄为,破坏海洋生态,形态怪异杂乱,
是炫富、媚俗文旅项目的典型。
海南儋州恒大海花岛建筑群(图源:建筑畅言网)
这个建筑群刚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出名没几天,一份海南省儋州市综合行政执法局发布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在网络流传,该行政处罚决定书称:儋州信恒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位于儋州市白马井镇海花岛2号岛三(六)期项目共建设39栋楼,总建筑面积434,941.46平方米,因违法取得的规划许可证已被撤销、项目存在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第四十条之规定情形,依据规定,现责令该公司
在10日内自行拆除上述违法建筑物。
如逾期不拆除,执法局将依法组织拆除。
又一个投资巨大的“短命建筑”诞生了。
早在十年前,就有过一场关于
“中国建筑寿命”
的争论。当时的住建部副部长仇保兴说,我国是世界上每年新建建筑量最大的国家,每年20亿平方米新建面积,相当于消耗了全世界40%的水泥和钢材,但
建筑的平均寿命只有30年。
这里的30年,不是因为建筑结构的牢固度和安全性不够,而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土地收益,很多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在平均30年后就被拆掉了。
在这场争论之后,中央政府开始干预,规定多少年限之内的建筑不许拆。
但直到今天,如此戏剧化的大拆大建仍然屡禁不止。
01
动辄几亿元的“面子工程”,说拆就拆了
不少惨遭拆除的“短命建筑”,都是“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只求最大、最多,抑或盲目地崇洋、仿古、仿生,正是建造者浮躁的心态,造成了这些既不美观,又浪费钱的建筑的滋生。
2021年9月,湖北荆州造价1.72亿元,身高57.3米的
巨型关公雕像
正式开启拆卸、搬家工程,挪移费及新址投资还要再花1.55亿元,这样一来,前后花费为3.2亿元,一时引来巨大的争议。
(CCTV截图)
几年前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2014年8月,柳州市开始拆除尚未完工的
柳宗元铜像
底座,该铜像预算约为7000万元,该项目于2012年动工,2013年年中暂停,按照原先的设计规划,铜像可高达68米,可称得上
“国内最高的人物铜像”。
2020年10月,贵州省独山县
水司楼
项目也收到住建部的整改通告。这座建筑高达99.9米,投资高达2.56亿元,已经
申报了三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世界最高琉璃陶建筑;世界最高水族、布依族、苗族民族元素建筑;世界最大牌楼。同时水司楼也入选了建筑畅言网评选的2019年度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被批评为存在“脱离实际、滥建'文化地标'、破坏自然景观风貌”等问题,
2亿多投资的楼,就这么烂尾了。
贵州水司楼(图源:建筑畅言网)
曾经红遍全国的
“世纪巨蛋”
,位于江苏省镇江市的二十一世纪乐园,1999年12月31日,“世纪巨蛋”正式亮相,6000多盏灯把建筑全身照得金光闪闪,美轮美奂,“世纪巨蛋”一夜走红,成为镇江市的标志性建筑。但很快有人发现,“世纪巨蛋”的外部钢结构和灯只是空壳,里面的设备几乎全都没有到位。2010年2月份,“世纪巨蛋”开始拆除
,“神州第一蛋”成了一堆废铁。
“世纪巨蛋”(图源:新华网)
位于江苏省昆山市的
巴城蟹文化馆
,曾上榜2018年的第九届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该建筑整体是一只占地1200平方米左右的巨型“大闸蟹”,
场馆的入口
设在头部,两边伫立着
巨大
的蟹螯,蟹文化馆外观对于大闸蟹形态乃至肌理原封不动地挪用,不仅体现出设计思路的匮乏,同时也破坏了四周原本绿植环绕、湖光掩映的和谐环境,形成了一种“怪兽来袭”的怪诞之感。“大闸蟹”在建成后不久便被拆除,如今早已了无踪影。
昆山巴城蟹文化馆(图源:建筑畅言网)
02
城市规划缺乏预见性导致的“短命建筑”
一个城市的规划应该遵循整体性原则、经济性原则、人性化原则等,而不合理的城市规划,必定会影响一个城市方方面面的可持续发展,其中最大的危害莫过于会滋生大量建了拆、拆了建的短命建筑。
曾经的
上海“亚洲第一弯”
就是一个例子。上海市“申”字形的高架路由延安、南北、内环三个高架路组成,其中的延安高架路于1996年7月开始建设,用时大约一年半,总长约3.06千米,投资约13.4亿元。“亚洲第一弯”是延安高架路其中的一段,它是延安高架路到外滩的一个拐弯的下匝道,平常来这里观赏美景的人络绎不绝。就是这样的一个“弯”,却于2003年2月被拆除,理由是为了配合上海外滩改造工程,这可能是上海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拆除工程。
上海“亚洲第一弯”(图源:新华网)
陈家祠
是广州的文化标志性建筑之一。陈家祠的建设有两个阶段,先是在1996年,为了建设园林城市,在陈家祠周围扩建了绿化广场;第二个阶段是2009年,为了迎接广州亚运会,又一次对陈家祠进行了改扩建,工程完工以后,陈家祠广场总面积达到了3.7万平方米。就是这样的一个广场,却于2014年10 月被拆除,理由是地铁8号线要从这里通过。其实早在2007年,地铁8号线的工程就已经通过了国家发改委的审批,
早知道可能要建地铁,还要投资近8个亿来建这个广场,这不是巨大的浪费吗?
拆除中的广州陈家祠广场(图源:人民网)
03
打造诗和远方,不可触碰生态保护的红线
不少优秀的建筑项目因为环境问题成为“短命建筑”,让人扼腕叹息。
青岛涵碧楼
,建设耗时6年,投资30亿元人民币,三面环海,背靠青山,伸入海洋腹地。
(图源:kerryhillarchitects)
涵碧楼由被誉为“高端酒店设计教父”的澳大利亚建筑设计师Kerry Hill设计,设计理念源于青岛港集装箱货柜,简约方正,统一和谐,无敌海景与高档配置,加之大师设计背书,吸引了不少明星来此度假置业。
(图源:kerryhillarchitects)
(图源:kerryhillarchitects)
而在2020年3月,刚刚建成几年的涵碧楼,因对礁岩海岸线造成破坏,被政府要求拆除41栋海景别墅。如此大手笔又美观的建筑,却因为没有遵守环境保护法而被大规模拆除,实在可惜,也枉费了大师的一片心血。
(图源:凤凰网旅游)
还有地产项目
长城脚下的饮马川
,横跨北京密云、河北承德两地,紧邻古北水镇,曾被人们视为京郊的“田园牧歌”,这里还有一座由56个废弃集装箱改造而成的“移动城堡”,经过设计师的精心设计,变成了一个个美好生活方式的空间载体。
在2018年11月,有部分业主向媒体反应“已经入住的房子要被拆了”,理由是
侵占潮河河道管理范围和违法违规
。
长城脚下的饮马川(图源:凤凰网旅游)
04
短命建筑的三大危害
短命建筑,对我们的城市造成了不可逆转、不可估量的危害。
1. “短命建筑”的建设和拆除浪费了巨大的社会财富
建造一座建筑物需要耗费大量的建筑材料,不但如此,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工成本,还有土地成本。耗费这么多的资源,如果建筑物几年内就被拆除了,那么这些资源也就会随之付诸东流,给国家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2. 鼓了钱袋、毁了生态
据统计,每万平方米拆除的旧建筑,将产生7000至12,000吨的建筑垃圾,这必定对我们周围的环境产生恶劣的影响,建筑垃圾对土地质量、当地水源、周围空气质量的影响等等都是不容忽视的。
3. 让城市文化断裂、个性丢失
一座标志性建筑,就是一座城市的名片,它赋予了整个城市灵魂与韵味。但如果一个城市总是在大拆大建,那么这个城市就不会留下自己可以引以为豪的建筑物了。自从城镇化快速发展以来,有些城市几乎变成了一个大工地,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与之伴随的是另一些建筑物轰然倒塌,倒下的不仅仅是一座座钢筋水泥方块,更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和精神。
(图源:pixabay)
05
启示: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以民为本
我国有五千年的历史,但现在留存下来的能超过500年的建筑不多了,更严重的是,快速城镇化以来,短于50年寿命的建筑频频出现。
如果建设只能建了拆、拆了建,无休无止,其结果只能是脱离实际,违背城市发展规律,让城市变得越来越丑陋。“短命建筑”的一再出现,与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建立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的目标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政府和民众以及建筑界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已经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2021年8月10日,为深入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和“十四五”规划纲要部署要求,为指导各地积极稳妥实施城市更新行动,防止沿用过度房地产化的开发建设方式,避免大拆大建、急功近利等问题,住建部研究起草了《关于在实施城市更新行动中防止大拆大建问题的通知(征求意见稿)》,要求:坚持划定底线,防止城市更新变形走样;坚持应留尽留,全力保持城市记忆;坚持量力而行,稳妥推进改造提升。
(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网站截图)
这些被拆除的“短命建筑”,就像是一个个无形的“警示碑”,提醒着建筑师和开发商们,不要只是追求外观的高大上,要尊重人,尊重自然。就算请国际上的大腕建筑师来,我们也应该先提出绿色、生态保护、传承地域文化、成本控制等要求。
希望建筑师和开发商在做新项目的时候,要提前考虑到项目如何与自然环境、既有城市建筑相协调,还要考虑城市公共利益,不能让建筑只为少数人服务,更要将环保“红线”作为项目开发的前置条件。
参考资料:
《恒大海花岛39栋楼被责令拆除 刚被评十大丑陋建筑》(凤凰新闻 )
《 “短命建筑”的不良基因》(作者:高岩)
《“关公像每块铜片,都是抽向我们的耳光”》(澎湃新闻,记者:钟煜豪)
《崔愷:丑陋的建筑是一定可以被禁止的》(建筑畅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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