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改造  体育建筑  记忆  体验

前言

结构的稳定性和材料的耐久性让建筑在物理层面相对持久而具有时间性，加上精神层面的某些追求，这种时间性需要更加被重视，因此，关于记忆就十分重要。而改造项目正是建筑师面对建筑的历时性而留存记忆的大好机会。获得体验是人们从建筑中汲取营养的一种方式，可以概括为对基本功能的需求满足和对更多更复杂行为发生提供可能，以及精神需求的满足和自由意志的释放等等，尤其是对体育建筑这种有广泛大量人群参与的公共建筑，体验显得更为重要。体验与记忆，似乎是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的事物，又仿佛现实与想象的两种对立的存在，之于改造建筑，特别是体育改造建筑，是可以概括其设计要义的思考切入点。

01

现实问题

余杭区亚运场馆改建项目位于余杭区东湖南路以东、人民大道以南。项目总用地面积约9万平方米。项目完成后将承办亚运会排球和足球比赛，兼顾大型体育赛事与群众全民健身需求。总建筑面积约8万平方米。

无论改建还是新建，建筑师应该始终以解决问题的姿态进行设计，不同的是改建面对的问题更复杂，而解决的手段更受限制，但就是这样的情况才更能激发特定的策略，进而产生定制化的设计，在能用、好用的前提下，也能自然形成众所期待的识别性。

而要解决问题，首先要弄清楚问题是什么，并探寻问题的本质。我们面对的最主要的问题有三个

：

1. 经营主体不同，导致功能使用的割裂，空间上被人为地隔离，交通也是各自为政，混乱无序。这是功能上的问题，本质是管理问题。但由于长期的管理问题导致环境的自发应对，形成了依赖于缺陷空间的混乱行为，这并非靠管理的改变就能彻底改观。

2. 现有体量的矛盾、冲突，呈现出彼此无对话关系的状态。这是建筑实体的问题，是分期建设的延续性和统一性没有被重视，本质上是规划问题。

3. 畸形的主入口、次入口形象以及破碎的整体形象。这是外部空间的问题，是在第二个问题的基础上的加剧发作，本质上是城市设计问题。

现状分析图

02

体验的基础——功能提升

设计内容包括原体育馆改造为亚运排球馆、原足球场改造为标准比赛足球场（含跑道）、原足球训练场改造为比赛的热身训练场地、游泳馆外立面翻新（屋面不能动）、新建地下停车场、新建排球热身馆、新建排球综合训练馆及室外景观配套工程等。能容纳两片排球场的空间基本只能在图中这两处位置；而标准的足球训练场的位置基本也是唯一解。三处新建的内容基本确定了大致的总体布局。

设计要求图解

新建场馆位置可能性分析

交通在此基础上进行组织。首先确定车库位置：利用原有车库进行扩建，同时将足球训练场架空，下部设为停车场；2个车库的位置确定后，再组织主要车行流线。

交通系统分析

大平台图解

03

体验的提升——形象塑造

不急于改变单体的表皮，而是从城市设计的方法入手，从街区的空间塑造着眼，先对现状最大的问题进行梳理和解决。

目前的现状场地由体育场、体育馆、游泳馆三个单体建筑组成，它们建造年代不同，设计风格各异，基本没有对话关系。形象破碎，空间割裂，各自为政。整合现有资源，塑造整体形象，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过程中，设计试图通过各个单体的形式语言的统一来获得完整性，这样的手段在很多新建的体育中心案例中都有体现，效果明显，直白有效。但对于这样的改造案例，无法在功能适宜性的前提下做到形式的统一，也就难于塑造出建筑整体形象和地块整体形象 。

后来还是老子的经典语录启发了设计：“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反思后认为，改造过度关注“有”的实体的形式，能否转向更多关注对“无”的空间的设计？ 

首先将整个地块想象为一个单体，结合前述对功能实体和功能空间的定义进行组织，重点塑造外部空间和城市界面。这样的结果是形成了沿整个基地周边的一道有进深、有体量的表皮，我们称之为“绿墙”。这道绿墙既包裹了实体，又划定了空间，新增的实体和原有的实体都被其连结、环绕，以一个完整的形象呈现出体育中心的气度，浑然整体。绿墙使得原有破碎的形象得到统一，针对形体、立面、位置关系的关联性得到加强。

设计生成图解

绿墙限定的主入口空间更有场所感：视觉层面的围合感和物理层面的开放性使空间对人群的聚拢和扩散功能双重兼具；可辨识的界面提供可描述的形式语汇，空间的识别性得到加强。

所谓绿墙，并不是封闭的的一道墙，而是可穿越的，是可进入的一处城市空间，可观赏的城市界面 ，有宽度、有形状、有内容。

主入口透视图

04

创造新的体验

所谓创造新的体验，只是针对目前地块内缺乏的，实际上又是市民广泛需求或者应该需求的公共空间而言。设计只是提供特别体验的场所和有趣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发起于连接各层平台和地面广场的坡道、楼梯是对现有功能和新增功能的优化完善，结合绿墙的界面，索性做成完整的步行系统。连续的坡道将外部空间从感官上解构为丰富的层级，但物理上却仍保持一个完整而连续的线性空间。坡道的设计不仅将运动其中的健身人群和城市街道的观者视线巧妙的结合在一起，更是对城市活力的完美诠释：市民在绿墙中行云流水般行走，从视觉到体验都将获得更大的愉悦；行走在街道的人群，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能更清晰的感知整个体育中心运动的属性和生长的活力。匆忙的路人被吸引而驻足观望，又进而融入其中，这将是一个有趣事件不断发生的良性循环。

沿东湖南路透视图

城市界面的更新，意义不仅仅是形式和材料的更新，更需要彰显城市特质、展示城市活力。绿墙正是承载这些目标的最好载体：覆以四季变化的植被，产生自然丰富的色彩变化，生态意识和绿色姿态鲜明呈现；而完全被植被包裹覆盖的绿墙，又消弭了绿墙本身的实体感，从而更加突出了整个场地的自然生态和亲切怡人。人们通过台阶和坡道可进入绿墙的内部穿行游走，也可通过绿墙不同特征的界面处的提示，进入体育中心内部不同的空间场所。平日里，通过绿墙，市民获得了一个可穿过的界面，可进入的场地，可停留的城市外廊，可休憩的体育公园。而赛会期间，通过简单的隔断处理，可以形成部分限制开放的独立区域，为志愿者及工作人员灵活使用，这也延展的了赛时的使用空间，增加了灵活性和适应性。

而这些思考，均以使用者的体验为出发点，始终模拟使用者的感受和行为，这也是设计呈现目前状态的最根本最原始的推动力。

05

记忆与体验

对于连接历史记忆的问题，是改造设计都绕不开的研究课题。主要表象就是对原有建筑的态度。关于对原有建筑的态度，最重要的选择就是原有建筑的保留程度：是完全拆除重建还是丝毫不动，或者在这两个极端之间选择一个位置。设计团队初次现场踏勘时，对现状整体都存在否定的态度，并大有彻底颠覆、全部重来的冲动；但仔细分析和深入思考后，我们认为，每个建筑都有时代的烙印，现在单独说哪个建筑很丑、很过时，这都是不公平的；而单独说某个建筑与城市的关系格格不入，这也是带有情绪化的冰冷评述；而如果抛开美丑以及和城市关系的问题，就功能本身，更不能轻率的判断其已经完全无用。因此，从各个角度分析，完全拆除都是缺乏理性分析和科学依据的荒谬设想。我们要保留原有的实体建筑，进行立面翻新——在这个前提确定后，思考的重点又落在原有的空间形态改造上：空间的位置是无法改变的，但空间的界面可以改造、优化，空间的尺度可能很难改变，但空间给人的尺度感可以塑造——原有的主入口空间，功能的混乱、界面的凌乱，导致的尺度感是失真的；改造后，有了空间的对比和进深的层次，空间的尺度感就有了，不一定要比原有的空间显得大，但一定要给人真实可辨的尺度感。这样的改造思路也引发了另一层思考：不是过分关注原有建筑本身的改造，将设计重点和投资的重点都放在空间的塑造和城市活力的提升层面，将设计的视角放的更大，格局摆的更高。而留存的记忆是在这样的理性分析中顺带出来的，自然而实在，也才能触发愉悦的记忆。

鸟瞰图

对原有建筑的完整保留和适度的修饰，是获得记忆的前提。目前的设计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无论从街道还是地块内的外部空间看去，都能清楚地感受原有建筑的风貌，但又是隐约可见的，并与新建部分融为一体的。这是原有建筑呈现的较为恰当的姿态，既不是一览无余的主角，也不是无法寻觅的被覆盖和淹没。这也契合了赛会理念：“绿色、智能、节俭、文明”。这样的处理也是对年代感的体现：展示杭州的运动发展历程：。我们不是为了亚运就要新建很多场馆，我们的体育事业也是不间断的持续发展的，体育文化不间断的升级，体育设施的建设水平不断提高，这样的过程应该被记录，也应该有记忆，而不是将其完全遮住，或者完全改变形象，以一个目前比较流行炫目的形象呈现，我们认为这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第一层大平台空间效果

结语

记忆的留存是需要使用者真实的体验作为基础的，而这些体验是需要改造、优化的空间才能提供的，这恰恰又是一种平衡。试想功能混乱、没有任何有趣体验的空间可以让人有多么愉悦的记忆；而没有任何记忆线索的空间又何来冲突对比所带来的特别感受。记忆和体验，这二者可以作为改造项目的思考切入起点，并伴随设计过程的始终；而愉悦的记忆和真实的体验，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最终呈现成果的评判准则。

注：文章全文已经发表于《建筑与文化》2019年3月期（ P225-P227），本次省略中英文摘要、英文关键词及参考文献。

/ 作者 /

颜慧丨浙江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高级工程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建筑学硕士

石紹聪

丨

浙江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建筑师，建筑学硕士

杨燊

丨

浙江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建筑师，建筑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