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RIGIN

OF MODERN DESIGN：

ITALIAN ARCHITECTURE

IN THE EARLY RENAISSANCE

现代设计的起源：

文艺复兴初期的意大利建筑

杂志NO.047×他山丨

张轶青 ×《AXD空间艺术》主编丨

我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作为思想家和作家，我却异常尊敬。

一日，无意中翻开卡尔・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看到一段话：

“一切固定的、冻结了的关系，以及一切与之相适应的古老的、令人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扫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冷静地直面他们生活的真实状况和他们的相互关系。”

这不正是我们所处的时代和我们设计行业的真实写照吗？

作为设计理论和思潮的研究者，我和很多设计师谈过设计的目的、方法、思想以及过去和未来的问题，因为我坚信乔治・奥威尔的那段话：

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现在；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未来。

但在大多数设计师眼中，曾经流行的建筑式样、方法和思想都是过眼云烟，留下的仅仅是形式。过往思想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不起作用了，真的是这样吗？“现在”与“当代”到底在究竟什么？

在很多人心目中，古典的西方代表了尊荣与奢华，其中重要的样本，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之后产生的建筑形式和生活方式！于是，大批设计师涌向意大利朝圣。

但是，很多人并没有从根本上理解文艺复兴思想引发的建筑革新，尊崇的只是一些“名词”，而非“古典精神”，也难怪马克思会感慨，“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

古典（甚至经典）是什么？是精神与公理，是人性的“天道”。只有用自己的独特感受去拥抱经典和“天道”，才能有自己的解读和结论。文艺复兴是人类最伟大的变革，它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可以看得见的“式样”，更重要的是开启了平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的“视角”，以及由此带来的“方法”上的飞跃！

为此，我借用《AXD空间艺术》的平台，用三期“连载”的方式，概览14世纪到16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波澜壮阔的200年历史。其间，有经典的建筑，和伟大的建筑师对人性的思考，期望为年轻的设计师们提供思考的契机。

文艺复兴的思想准备和美第奇家族

为什么会发生“文艺复兴”，这可能是一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因为没有一个明确的事件或时间点，“引爆”文艺“复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西方从罗马帝国分裂，经历了千年“中世纪”在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和思想在教会的控制与桎梏下后，富足的社会使每个人感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窒息。人们开始为社会能从俯视芸芸众生到平视每个人的心灵而努力。

到了14世纪末期的意大利，人文意识开始抬头，社会的经济水平由于自由贸易而空前发达。就这样，思想因素和经济因素不期而遇地“撞在”一起，引发了文化、艺术、神学、科学的一次动荡，催生了这次复兴。

思想的准备是每一次人类伟大革命的前提！

此时，

三个意大利人扮演了先驱的角色：

但丁、薄伽丘和彼特拉克。他们分别在《神曲》、《十日谈》和《歌集》等著作中，不约而同地将看待人的“视角”从上帝拉回到人间。

在以教会为主导的思想牢笼中，吹进一缕清新的空气，让人们开始自省“人的意义”。

与此同时，凭借艺术与建筑的赞助方——

美第奇家族

的慷慨解囊，佛罗伦萨以复兴“古罗马”的荣光时代开始了。他们开始重新注视西塞罗、维吉尔、欧几里得、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的“人本主义”思想，伴随着“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失利，教会的绝对权威正慢慢出现了松动。

布鲁内列斯基和阿尔伯蒂

1296年，佛罗伦萨开始筹备“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建设。

他们设想将百花大教堂建成拥有世界最大的穹顶建筑，以期显示佛罗伦萨的地位。

美第奇家族第一代领袖决定，先行修建大教堂的配套工程——钟楼，并委托艺术家和建筑师乔托·迪·邦多纳进行设计。

乔托按照哥特式方式，设计了一个84米高的钟楼，并于1334年开始修建。

然而，

1347年的意大利，黑死病疯狂肆虐，佛罗伦萨近五分之四的人口染病身亡，劳动力极具匮乏，使建设世界第一大教堂的计划被迫搁浅。乔托也在这场肆虐佛罗伦萨的大灾难中去世，

在其后接近二十年的历程中，钟楼在乔托的学生皮萨罗的操持下继续执行。

1367年，钟楼宣告完工。

但是，在穹顶建设时，发现很多技术问题难以解决，于是，主教堂成了“烂尾楼”，并且遥遥无期。直至1418年，英雄仍未出现，“圣母百花主教堂”成为大水坑！

▲圣母百花大教堂的钟楼 乔托·迪·邦多纳设计

高晓松说过：

伟大时代的标志之一是，大师一拨一拨地来，又一拨一拨地去。

真是一语中的。正当佛罗伦萨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出现了另一个伟大的人物——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他的出现改变了佛罗伦萨的天际线，也改变了文艺复兴的方向

。

说起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最初并不是一位建筑师，而是一位金匠。1401年，佛罗伦萨决定为圣乔万尼洗礼堂斥资兴建一对新的青铜大门时，举办了一次设计竞赛，他和他的好朋友多纳泰罗，以及他的死对头吉贝尔蒂都参加了比赛。最后，吉贝尔蒂获得了委托。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 文艺复兴早期建筑师

这个结果令布鲁内列斯基倍感羞辱，于是，他发誓要学习建筑。但是，当时古罗马的建筑档案早已经被教会付之一炬，于是，他决定从古罗马的遗存上学习建筑。

他来到了古罗马兴盛的中心罗马，去丈量已经变成废墟的建筑。

这一去就是十五年。

回到佛罗伦萨，他接手并完成了美第奇家族的公益项目：

佛罗伦萨育婴堂。

▲佛罗伦萨育婴堂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设计

布鲁涅内斯基在罗马的十五年，他理解了古罗马对建筑基本型与结构，掌握了古罗马和罗曼、哥特时代的建筑精髓，认识到比例和和谐是建筑美的精髓。

在这个建筑中，

他在面向安农齐阿广场的一侧展开长长的券廊

，拱廊开间宽阔，连续半圆拱架在科林斯式柱上，拱廊部分的顶棚采用了垂拱形式，用铁条克服侧推力，下面以帆拱承接。二层开窗的窗顶采用了希腊式额墙，细巧、平洁，檐口轻薄，同连续拱形成虚实对比。比例匀称，尺度宜人。

▲佛罗伦萨育婴堂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设计

这时，争夺圣母百花教堂穹顶的设计正处于白热化时期。那时建筑技术还不发达，

布鲁内列斯基为争夺圣母百花教堂的设计权，不断思考到穹顶的力学承重原理以及各方面的支撑和牢固性问题，甚至连老鼠和白蚁都考虑到了。

为了让方案不被剽窃，他拿出一个鸡蛋说：“谁能把它竖起来但不能用手和支撑物？”

没有人表态，于是，他把鸡蛋打碎后立起来。在后来的日子里，布鲁内列斯基为圣母百花大教堂争夺了十年。最后，他战胜了老对手吉贝尔蒂，成为百花大教堂的总建筑师。

▲圣母百花大教堂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

设计

圣母百花大教堂，最后的工程是怎么做的呢？

布鲁内列斯基结合罗马万神庙的穹顶和哥特式教堂的肋拱的方法，用双薄壳结构构建了圣母百花教堂的穹顶，一个设计了五分之一尖顶的新型结构形式。

鼓座上的圆顶由两个圆顶镶套而成，内层圆顶砖石建造部分采用人字形砌筑方式，外层薄壳凸显圆顶的高度和优雅的形态，在圆顶的两层薄壳之间的四个高度上，各设置四道横向的石链以减轻穹顶对鼓座的压力，最顶端的炮塔，不仅起到表面装饰的作用，并抵消掉圆顶所承受的拉力和侧推力。

▲百花大教堂的设计图纸

这些技术得益于他游历中考察过的那些古典建筑，特别是万神庙。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个建筑中

运用黄金分割比例和透视学的法则，让建筑获得罕见的和谐之美。

这种方法影响了后代建筑师的建筑实践，包括伟大的勒·柯布西耶和路易斯·康。

凭借着设计“圣母百花教堂穹顶”的威名，布鲁内列斯基相继又设计了

圣洛伦佐教堂的圣器室、巴奇小礼拜堂

等至今为我们顶礼膜拜的建筑，并影响了后世如阿尔伯蒂、米开朗基罗等伟大的建筑师，成为当之无愧的

“文艺复兴建筑之父”

。

▲圣洛伦佐教堂圣器室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

设计

▲巴奇礼拜堂

菲利波·布鲁内列斯基设计

如果文艺复兴初期的建筑仅布鲁内列斯基一个人的闪耀，那不可能有后面文艺复兴盛期的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和伯拉孟特的建筑三杰的闪耀。

因此，一定有建筑师和布鲁内列斯基交相辉映，他就是伟大的建筑师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

。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是一位有深厚理论根底的学者和建筑师，并写下《论建筑》一书传世。在书中，他提出了文艺复兴的美学原则：“

若要实现所有建筑部分的和谐一体，我们需要遵循这样一个原则：

任何细节都不得随意增减或修改，除非它不尽完美。

”

阿尔贝蒂因为“掌握了当时一切文化要素的特性”，在哲学、历史、拉丁散文、诗歌、音乐等人文学科的所有领域造诣颇深，堪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独有的“多才多艺”的人，而且，

他的《论建筑》《论绘画》被评价为“艺术形式文艺复兴”的里程碑和第一流的权威著作

。

何况，他在里米尼的

圣弗朗西斯科

、佛罗伦萨的

新玛利亚教堂

、曼图亚的

圣安德烈亚教堂

和

鲁彻莱府邸

的建筑实践中，以一种富于想象力的方法提出建筑和谐比例的原则，改变了古代建筑的因素以适应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发展。

▲新玛利亚教堂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设计

▲鲁彻莱府邸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设计

▲圣安德烈教堂 

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设计

至此，以布鲁涅内斯基、阿尔伯蒂为首的一大批建筑师创造了文艺复兴建筑的轻盈、透明、合理的建筑特征，这种建筑发展的方向影响到今天。

转移

罗马在1417年结束了长期的“宗教大分裂”后，在整个基督教地区加强教会的权力，几任教皇也开始致力于重建和发展罗马——这座曾经被伟大与荣光眷顾的城市，他们根据古代的设计原则重建罗马的宫殿和街道，并聘请当时最伟大的艺术家用绘画和雕塑来装饰教堂和宫殿，通过这种方式证明罗马教会的权威是最伟大的，也是至高无上的。

1492年，艺术与建筑最慷慨的赞助人洛伦佐去世，他无能的儿子皮埃罗接替了权力，但没过两年即遭流放，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政治权力被剥夺，文艺复兴在佛罗伦萨的辉煌时代因此而结束，“永恒之城”的罗马开始替代佛罗伦萨，成为文艺复兴的中心。

-END-

撰文 | 张轶青

图片 | 网络

编辑 | ch乌安

AXD空间艺术丨双月刊

总第47期丨2019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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